2013年4月21日

歸鄉二部曲

《歸鄉二部曲》
  • 2013-04-21
  • 中國時報
  • 張士達

 緬甸僑生導演趙德胤的兩部長片,不經矯飾追求真實,完全不為討好觀眾而撲脂抹粉,在當前普遍缺乏藝術勇氣的台灣電影中,竟如鳳毛麟角。
 緬甸僑生導演趙德胤,2011年以返回緬甸拍攝的首部長片《歸來的人》,讓影壇為之驚艷,次年立刻交出更上層樓的《窮人。榴槤。麻藥。偷渡客》。在參加大量國際影展之後,這兩部作品終於以《歸鄉二部曲》的形式,首度在台灣正式上映。
 《歸來的人》工地打工人生
 趙德胤在《歸來的人》中,透過男主角王興洪所飾演在台灣工地打工的主角,在離鄉10年後首度回到緬甸。透過主角的眼光,我們看到緬甸政經社會的現況,當地年輕人無路可出的無奈。為了比家鄉高出太多的薪水,他們努力存錢借錢,只為到外地作當地社會最低階的勞工。但有人在工地出事喪生,只剩骨灰被同鄉帶回家,興洪則在相隔10年終於回家後,與母親如陌生人般尷尬沉默,只能擠出一句「吃飯了沒?」在無法逃遁的生存壓力下,連情感都變得澆薄,那是一種身處安逸生活的我們難以想像的代價。
 《歸來的人》只花了不到300萬台幣完成,大約是《犀利人妻最終回:幸福男,不難》預算的1/20。因首度回到封閉的緬甸拍攝,許多場景幾乎都以手搖鏡頭偷拍完成,大量的鏡頭失焦都不算太讓人意外。劇本太常讓興洪以訪問者的角度來帶出對方回答,也暴露出未臻成熟的編導技巧。但趙德胤勇於以最不經矯飾的方式追求真實,完全不為討好觀眾而撲脂抹粉,卻已讓他的這部長片處女作,在當前普遍缺乏藝術勇氣的台灣電影中,竟如鳳毛麟角。
 《窮人。榴槤。麻藥。偷渡客》
 經過《歸來的人》在緬甸拍攝的經驗,趙德胤在第二部長片《窮人。榴槤。麻藥。偷渡客》中,在主題與形式上都野心升級,以四段式的結構,拍出從緬甸偷渡到泰國的男男女女,為了生存而作的導遊、販毒、走私人口賣淫等各種行當。透過泰緬邊境一望無際的茅草、偷渡客在狹小房間裡的生活,趙德胤逐漸摸索出一種與當地風土結合的攝影美學,讓他的手搖鏡頭成為默默守候素人演員的夥伴。
 緬甸人偷渡泰國 再也回不去了
 在《歸來的人》中的緬甸年輕人,不惜一切出國工作,只為追求一個不管怎樣至少都比較好的生活。但在《窮人。榴槤。麻藥。偷渡客》中,這些緬甸人偷渡到了泰國,卻落入另一個到不了外面也回不去原點的困境。不論在可以讓人彷彿消失於無形的巨大城市曼谷,或是泰緬邊境偷渡客聚集的大鼓地,他們吸毒、販賣製毒原料、酗酒、接送被賣來泰國賣淫的走私人口。當明天飄渺而不可得,死亡在險中求生中隨時可能降臨,對與錯的道德判斷都成為最微不足道的荒謬顧慮,只能以毒品和酒精暫時逃避生命的苦悶。
 命運的循環 總是無法輕易脫離
 在最後一段「偷渡客」中,時序倒回到了第一段「窮人」之前,讓四段式結構完成了無法脫離命運的循環。興洪將妹妹帶來給人口販子,負責接送的青年女子押送著年輕美眉,坐鎮人口轉運站的則已是花白老婦。三個世代的女性,自己完成了讓彼此都跳不出的權力結構,或許為了生存而有的扮黑臉有的扮白臉,但目標同樣是讓下一個年輕女孩得以步上自己的後塵,以換取自己比較好的生活,以及也許可以脫身的一點點可能性。當女孩在運送途中逃跑奔向山坡,兩名女子狂奔著去把她抓回來,荒涼大地上只剩她們氣喘吁吁的聲音,寂靜地見證著生命中讓人不寒而慄的出賣。